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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威尔斯托姆,鲸之风暴

教会历1140年11月19日,天空中下着小雨,二世裹着一条涂过牛油的皮革在自己身上,不停地朝手哈着气。

“哈!没想到南方的冬天居然会是这样!”

紫罗兰也眉头紧锁地驾驶着马车,手冻得冰凉。而且他还要控制操纵杆,没办法搓手。

“这天杀的雨,冰的要死.......”

在泥泞的道路上行驶了许久后,二世总算看到在远方地平线处有条银色的巨蛇正趴在地上,那便是威尔斯托姆高耸的城墙,气势直逼范达尔城的长城。

“我听闻这地方是渔产大户。”紫罗兰为了让身子暖和起来主动找二世说话,他现在希望二世能激怒自己,用怒火抵御外寒。

“嗯?还真稀奇啊,你主动找我搭话了。”二世没有辜负紫罗兰的期望。

“你不是最喜欢鱼肉料理吗?这儿可是世界上最大的渔港啊,你就没点想法?”

一阵风吹了过来,二世和紫罗兰冻得瑟瑟发抖。二世把自己身上的棉布裹得更紧了。“我的确喜欢吃鱼,但赛格你知道吗?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杀鱼和剃鱼骨了,麻烦的要死。”

“嗯?我印象中好像你没有下过几次厨房吧?你做过几次鱼?”

“哼,可别忘了,你这辈子吃的第一次全鱼宴就是我做的。”

“啥?全鱼宴?你管那顿烤鱼、鱼肉冻、醋鱼饼叫全鱼宴?得了吧,我和耶格差点没被鱼刺给卡死。”

“但你看我就一点事没有?”

“那是你只把自己那条鱼的鱼刺给剃了吧!我吃个醋鱼饼都能被鱼刺卡着,谁的责任?”

“你自己不小心的,别赖我头上啊。”

真不愧是挚友,二世成功地在三言两语间点燃了紫罗兰的怒气,紫罗兰现在浑身发烫,只想揍人。当然,他现在也不觉得冷了。唯一不好的一点是,二世在紫罗兰的带动下拉开了话匣子,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起他以前为了一条鱼和孤儿院的修女们斗智斗勇的“光辉事迹”,紫罗兰长叹一口气,忍受着现在这个如长舌妇般的二世。

过了不久,二世和紫罗兰便来到了威尔斯托姆那巍峨的城墙下。虽然威尔斯托姆是个渔港,现在又是捕鱼季,城门口却没有多少人。一队卫兵正在检查着入城人员。二世他们的马车早已伪装了起来,完美地融入了等候入城的队伍。

“下一个!”登记员朝二世他们喊道。

马车来到了登记员前面。

“什么名字?”

“长官您好,我叫紫罗兰,旁边这位是我的主人,斯泽吉姆二世。”

“紫罗兰...斯泽吉姆二世...你们名字这么奇怪,肤色也这么白,一定是北方人吧?”

“正是如此,我们是从北赛让来这儿旅游的观光客。”紫罗兰对登记员说道。

“北赛让?那可是大陆另一端啊。”登记员一脸狐疑地望着他们两个,又拿出一张纸看了一会儿。在把二人的脸同纸上的人像对比过后,登记员对他们说道:“你们两个没问题,但看你们那装扮,应该是富人子弟吧?我先给你提个醒,最好不要对威尔斯托姆抱有太高的期望哦,这儿不是一个旅游的好去处。”

“呃,那我们能进城吗?”

“先让我们检查一下你们的马车吧?”

“请。”

几名卫兵掀开了盖在马车货架上的毯子,把货架里的东西一一作了记录,同时也搜了二人的身。在把货单交给登记员后,登记员一手拿着货单一手拨动着算盘。计算完毕后,登记员递给紫罗兰一张纸条,说道:“这是你们要付的关税。”

紫罗兰在支付了相应的银币后,登记员递给他两个小小的铜牌,上面写着“外邦人。”威尔斯托姆几乎与大陆上的任何国家或组织打过交道并保持着贸易关系,连教会也不例外。因此对于异教徒这个问题上的态度较为开放,这与其他塞浦路城邦有着显著的区别。

“这个牌子你们要保管好,有了它你们这些外地人才能自由活动,否则会被当做偷渡客给抓进监牢的。”

“我明白了。”

“那么,欢迎来到威尔斯托姆。”

守在城门口的卫兵打开了城门,顿时一大股剧烈地鱼腥味扑面而来,熏得二世眼泪都流了出来。在跨过城门的那一刻,二世就明白了为什么登记员说不要对这座城市抱有太大期待。

虽说是个大渔港,但威尔斯托姆的城市面貌简直就像是一百多年前的老城似的,城里的房屋以两至三层的木质房屋为主,而且都是清一色的棕色,毫无个性可言。城市里的街道仅能允许两辆马车并排走,而且都是泥泞的土路。街上的人们大多都是些老弱妇孺,有的还在街道上驱赶着家养的鸡鸭,甚至连猪也在街道上放养,脏乱不堪。

“呵,我敢说老家的村子都比这地方干净。”

整个城市被鱼腥味、家禽家畜排泄物的臭味所充斥,十分令人不适。看起来那么宏伟的城墙后却是这般景象,二世和紫罗兰着实有些失望。

也许是外来人很少的缘故,街上的人们一直在盯着二世和紫罗兰看。二世把威尔斯托姆的地图,判断了下他们现在的位置。现在他们位于城市的西北方,整个城市以月牙状排列,狭长而拥挤,但好处是不容易迷路。在亚登的时候,二世就请了一些到过威尔斯托姆的水手给地图做了标识。他们现在正在往城是正北方的一处偏僻旅馆行进。这家旅馆是专门为外邦人开设的,听那些水手说还凑合。

“难道这么大个港口城就没一家高级酒店?”二世收起地图,朝紫罗兰抱怨道。

“我们不是来享受的,你不想那么早就把我们的钱给挥霍光吧?”

“但我们还有这么多债券,这可是一大笔钱哦。”

“嘘!你个大嘴巴,生怕别人不知道?”

“说起来,这地方可是特别的沉闷。”二世看着这只有寥寥数人的街道,摇了摇头。“亚登可真是个好地方,但威尔斯托姆,我绝不可能再来第二次。”

“...同感。”

这次二人难得的有了相同的意见。在城市里走了许久,二世几乎看不到一个壮年男性,看来这个时间点在海上捕鱼的人们还没有回来。

在沉闷的城市里行进了一会儿之后,二人的马车来到了一幢不大的三层木屋前。木屋本身十分不起眼,连大门也和民居一样小。二世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但在仔细核对了地图之后二世确定这屋子就是那家旅店。

“我先进去看看,你在外边等着。”说罢,二世整理了下衣襟,跳下马车走到木屋门前,推开了门。

“不好意思打扰了,有人在吗?”

木门背后的铃铛叮当响了一声,却无人回应木屋内的格局很简单:几张桌椅,一排靠墙的柜台,向上的楼梯,空无一物的酒瓶架。

空气中有着一丝奇怪的臭味,二世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起来。他退到门后,朝紫罗兰使了个眼色,后者也立刻警觉起来。紫罗兰把马车给锁好后也跳了下来,进到了木屋里。

“这是...腐臭味?”紫罗兰嗅了嗅空气后说道。

“呵,莫非又中了头彩?”

二世走上了楼梯,紫罗兰则前往了后厨。

二世踩在木质楼梯上的每一脚都会发出吱嘎吱嘎的噪音,这让原本光线就灰暗的房间更加瘆人。房屋的二楼是一排房间,每个房间都上了锁。墙壁上尽是干涸后的水渍,墙角还有几粒老鼠屎。整座房子看起来就像是废弃了似的,灰尘也很厚。

二世又往上面爬了一层楼,第三层楼是堆放杂物的地方,还有一截楼梯通向阁楼,但那楼梯看起来摇摇欲坠,二世不敢轻易踏上去。但当他要离开时,他听到阁楼传出一阵有规律的噪音,那噪音时大时小,听起来令人心里发毛。

虽然很想撒腿就跑,但二世十分好奇那扇门后面有什么。他壮着胆子轻轻踏上了梯子,伸出手去想打开门。

但他刚摸到门把手的时候,门就自己打开了。而当他看到门里面的东西时,他发出了能震碎玻璃的惨叫声。

楼下的紫罗兰听到二世的惨叫声后心头一紧,立马冲到了二楼,接着他又听到二世的惨叫声。

“嗷!嗷!嗷嗷嗷!!!!!”

紫罗兰提起一根蜡烛台冲上了三楼,而他刚准备动手,便看到了令人哭笑不得的一幕。

二世正在满屋子地跑,一边跑一边用手护住头部一边嗷嗷直叫。而他的身上骑着一个像是把鸡毛掸子套在头上的猴子的妖怪似的。这妖怪手里还拿着一跟短短的手杖,一直敲着二世的脑袋一边喊道:

“狗贼!老朽我在这儿待了一辈子,怎么可能拱手让出?看老朽打不死你!”

原来这个“妖怪”是个蓬头垢面的驼背老妇人,紫罗兰长叹了一口气,但他也没有出手制止这个老人,反而是靠在一边墙上看着老妇人教训他。

“紫罗兰!你干嘛呀!快把这个老疯婆子从我身上扯下来!”

“......你直接跟她说我们是来干什么的不就好了?”

二世恍然大悟般地瞪大了眼睛,停了下来。他朝这个扯着自己头发的老妇人说道:“我们是来租房的!”

“啥?你们是来收房的?”老妇人估计耳朵不行了,听错了二世的话。她更加愤怒地举起了手杖,要往二世头上敲下去。

就在二世准备再被敲一下时,紫罗兰叫住了老妇人。“老婆婆,你看这个。”

紫罗兰把之前拿到手的那块铜牌亮了出来,老妇人眯着眼看了看,接着她便从二世身上跳了下来,走近了些。

“你们是外面来的?”老婆婆提问了。

紫罗兰点点头。

“不是来抢老朽房子的?”

紫罗兰再次点点头。

“那就好。”老妇人一手背在后面一手撑着手杖,往阁楼走去。

这就走了?二世急忙上去,并抓住了老妇人的肩膀。但下一秒老妇人的手杖就敲到了他手背上。

“没出息的东西!老朽你也要摸?看老朽打死你这个败家玩意。”

二世大叫着逃到了紫罗兰身旁,老妇人则举着手杖追了过来。紫罗兰拦在了老妇人和二世之间,老妇人不停地绕着紫罗兰追二世,二世则手忙脚乱地逃跑着。

看够了二世那滑稽模样后,紫罗兰清了清嗓子,朝老妇人喊道:“我们是来找房子住的!!!!”

“找房子住?哦,你们是租客啊,早说嘛!!!!”

老妇人没有再攻击二世,但她头也不回地朝楼下走了去。二世和紫罗兰对视了一眼,二人都叹了口气,接着也到了楼下。

别看这位老妇人年事已高,身体却还算利索。当二人走到一楼时,老妇人已经拿了一串钥匙在柜台处等着他们了。

“你们是哪儿来的人啊?”老妇人冲二世喊道。

“北赛让!”

“啥?”

“北!赛!让!!!”

“北赛让?你们跑这么远来这儿干嘛?是在故乡犯法逃出来的吗?”

“我们只是来这里旅行!”

“来这儿避风头啊?”

二世放弃了继续跟她解释的念头。紫罗兰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花时间,他拿起这串钥匙,问道:“这是哪间屋的钥匙?!”

“哦,这是二楼中间那间屋的。”老妇人用手杖指了指楼上,接着说道:“钱可以等到你们搬出去的时候再给,现在老朽老回去睡觉了。”

老妇人头也不回地朝楼上走去,紫罗兰朝她喊道:“不好意思婆婆!我和我的主人已经连续旅行了多日,现在想问您买点菜肴!”

“菜?你们想吃饭啊?不好意思啊小姐,老朽已经很久没开伙啦!你们要吃饭,就自己去买点食材,后厨免费给你们用!”

“啥?小姐?”紫罗兰又一次被人当成了女孩子。

说罢老妇人便再次朝楼上走去。

“啥人啊?”二世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要不咱们换家地方?”

“先别那么早下结论,把房间看了再说吧。”

紫罗兰出门去把马车开到房子后面的马厩,二世则来到了二楼。他用钥匙打开了中间房的房门,立马就有两只耗子从他脚边跑了出去。房间不大,只有一张床,床上铺满了稻草和劣质棉布,对耗子们来说是个好住处,但对平常人来说这就跟个监狱牢房似的。

对于平常人来说或许这地方是个垃圾堆,但对于二世和紫罗兰说,这房间有股莫名的亲切感。二世打开了房间的窗户,便看到了楼下正在给马车上锁的紫罗兰。

“这地方让我想起了以前我们仨在孤儿院的日子!”二世冲紫罗兰喊道。

“哦?真有那么差?”

“几乎一模一样!连床上铺的都是快发霉的稻草!”

“哈,那可真令人怀念啊。”

话虽如此,这地方还是需要好好打扫一遍。在安置好马车后,紫罗兰和二世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在这儿熬过一个晚上,明天再看看可不可以转移阵地。于是二人走出了这件老旧的房子,回到了脏乱的大街上。

二世又拿出了地图,准备前往威尔斯托姆的鱼市。虽说是名为鱼市,但这儿不光卖鱼,也卖各种出海时需要的各式物资。鱼市在城市的正东方,且临海。二人便向港口那边前进。

“话说,这是我们第一次到沿海的地方吧?”二世有些兴奋地朝紫罗兰喊道,“我听说海的尽头即是世界的尽头,是真的吗?”

“我不知道,我倒是觉得那些没下过海而讨论海的学者就是群饭桶,在这个问题上他们说的话还不如一个没什么文化的老船长来的靠谱。”

“嗯,你说的也对。天啊,为什么我们的主上没有说过海的尽头是什么?”

“也许他是想让我们自己去探索吧。”

二人一路来到了威尔斯托姆的港口,二世第一次看到那一抹蔚蓝的无际大洋,闻着海上飘来的阵阵海风,享受着这惬意的时刻。如果不是空中还有着微微的小雨,二世真想在这里浪费一下午。在这海湾上,有着数个大型的码头像是尖齿一样突出海岸,但原本应该被渔船充斥的港口此时却空无一人。白色的浪花冲刷着布满小石子的海滩,一遍又一遍的海浪声让港口更为寂静。

二世和紫罗兰驻足观望了好一阵功夫,之后就前往了威尔斯托姆的鱼市。

鱼市是威尔斯托姆的一处分界点,鱼市以西是脏乱的主城区,也是绝大多数威尔斯托姆人生活的地方。鱼市以东则是威尔斯托姆领主居住的、被称作望月台的一小块区域。威尔斯托姆现行的是以领主为最高领袖的僭主制,整个塞浦路地区仅有几个城邦在实行这种制度。望月台是一处地势较高的临海悬崖,领主官邸就建立在悬崖边,在这儿能看到整个威尔斯托姆的城区。

整洁瑰丽的望月台和肮脏泥泞的城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令人不禁开始想象这座城里到底有些什么问题。越靠近鱼市,腌鱼干的腥味便越来越重。真是无法想象当地人是怎么忍受这些气味生活的。

威尔斯托姆的鱼市和主城区看起来没太大区别,同样泥泞的道路,同样空荡荡的情景。也许是因为人们都去海上捕鱼没多少人买东西的缘故,偌大的鱼市只有两三个摊位在卖东西,而且都只卖些鱼干、果干之类的风干品。

“这都是些什么啊?”二世皱着眉头说道,“哪怕是鱼干也不带这样单调的啊,只有小鱼干儿!”

“嗯?有这些东西已经很不错了好吧?”

紫罗兰完全不在意这些寒酸的食材,他带着二世在鱼市逛了一转,买了一袋鱼干、几块芒果干,还有几个梆硬的黑面包。二世皱着眉头瞪着这些东西,说道:“你确定我们今晚吃这玩意?”

“哼,等着瞧吧。”紫罗兰自信满满地朝二世说道。

虽然二世知道紫罗兰做菜的手艺还行,但这些东西怎么可能做成正餐?抱着这样的疑问,二世与紫罗兰一同回到了老妇人的房子。

老妇人看来已经睡着了,那怕在楼下都能听到她的呼噜声。紫罗兰抱着食材走进了后厨,二世则在他的吩咐下去后院的水井里打水起来烧做洗澡水。

“这水井还有水吗?”二世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水井,把水桶丢了下去。

等他准备好二人的洗澡水后,他已经闻到了后厨传来的阵阵面包香气。二世抹了一把嘴角的口水,忍不住了跑进去。紫罗兰正一手叉腰,一手搅动着火炉上的一口炖锅。

“你那是黑面包弄的?”二世走近闻了闻锅里的炖汤,问道。

“这些黑面包有两种吃法,一种是烤过后同牛奶一起吃,还有一种是加一点水做成炖汤,这样面包里的小麦香气才会散发出来。”

紫罗兰把买来的果干分为两份,一份切成小块丢进了炖汤里,另一份切成果干片单独为一样。他拿起那袋鱼干问道:“鱼干你是想做成汤还是煎炸一下?”

二世虽然很喜欢吃鱼,但他也清楚这些鱼干没办法做成什么好东西。“随便吧,今晚能吃饱就行。”

“你俩还当真用起老朽的后厨了?!”

老妇人那尖利的声音在后厨门口响了起来。二世吓得躲到了紫罗兰身后,后者一脸嫌弃地瞪着他。

“您,您是多久下来的?”

老妇人完全不理会二世的提问,走进了后厨。“老朽看看......这是面包炖的汤?还真是符合你们北方人的爱好啊。”老妇人拄着拐杖来到火炉前,看了一眼锅里的东西,接着对紫罗兰说道:“可以起锅了。”

紫罗兰楞了一下,接着找来了三个碗。老妇人侧目一视,说道:“你以为老朽是来蹭吃的?大可不必!”

别看这老婆婆身子小,还驼背,气势却很足。紫罗兰乖乖地收回一个碗,把锅里的汤给舀了起来。

“你们接下来要把这鱼干做成什么?”

“呃,直接吃?”二世从紫罗兰身后探出头说道。

“所以老朽才看不惯你们这些年轻人,居然比老朽这些老不死的还没有创造力。”

老妇人走到紫罗兰跟前,问道:“让老朽给你们露两手如何?”

老妇人要亲自下厨了,这倒是令人惊讶。二世虽然对老妇人的手艺抱有怀疑,但紫罗兰已经老老实实地把手里的勺子交了出去,并把位置让给了她。

老妇人指着角落的柜子说道:“把里面的东西都给老朽拿出来。”

二世打开柜子,发现里面有一些装有调味品的小罐。二世小心翼翼地把这些罐子放在炉子旁,之后迅速地逃开。

“瞧你那怂样,老朽又不会把你活吞了。”

“但你会打我!”

“那是你欠揍。”

虽然正在耍嘴皮子,但老妇人手上却不含糊。鱼干被她切成了许多长条,在锅里翻炒了一会儿。老妇人麻利地把调味料倒了进去,立刻便有一股香味从锅里传了出来。紫罗兰专心致志地看着老妇人的每一个动作,似乎是在学习老妇人的烹饪手法。

“哦!感觉还不错!”

老妇人笑了一声,接着朝紫罗兰说道:“你来起锅。”

紫罗兰听话地把锅里的菜舀到了盘子里,这时老妇人走到他身旁,伸出手去,一把拍在了紫罗兰的屁股上,还轻轻地捏了一下。紫罗兰就像是个被调戏了的小媳妇似的立刻僵在了原地,脸涨得通红,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么好的一个人居然让这个臭小子收了,现在的世道啊.......”

二世一脸迷惑地盯着老妇人,老妇人则自顾自地走了出去。

紫罗兰半天才缓过劲来,问道:“她刚才干了什么?又说了什么?”

二世几乎把头甩了出去,答道:“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二世先把这几道菜给抬了出去,又把还没从惊吓中缓过劲的紫罗兰推到了大厅。

“先吃饭,先吃饭!”

早已饥肠辘辘的二世率先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虽然这些菜比不上馆子里的菜肴,但足以果腹,味道也还一般。但老妇人炒的这盘鱼干块却别有一般风味,知道吃在嘴里二世才发现老妇人往里面添了一些奇妙的香辛料,这香味与他在教区吃过的任何鱼干制品都不同。

二世狼吞虎咽地把自己那一份给吃了个精光,紫罗兰还愣愣地一口一口把勺子往嘴里送。老妇人坐在门边的一张椅子上,闭着眼睛休憩。二世一直盯着她看,他认为这老妇人年轻时一定是个个性刚烈的女子,脸上的皱纹间能看到几条深浅不一的细长伤疤,微闭着的眼睛还能保持着神气。

“臭小子,一直盯着老朽看干嘛?老朽已经过了花枝招展的岁数了,还是说你本来就好这一口?”

噫,人老了说话也这么刻薄。没等二世解释,老夫人抢先一步问道:“臭小子,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叫斯泽吉姆二世,来自北赛让。”

“老朽没问你从哪儿来!”

“抱歉!”

虽然二世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但出于对老年人的尊敬他还是向老妇人道歉。“那么请问婆婆尊姓大名?”

“老朽?你叫老朽瑞亚婆婆就行。”

“瑞亚婆婆?”

“对,瑞亚婆婆。”

瑞亚婆婆悠闲地眯着眼睛,接着用手杖指着还处于惊愕中的紫罗兰问道:“你那小媳妇又叫什么名字?”

“啥?!这人只是我老爹派到我身边的侍从!叫紫罗兰!”

“哼哼,你还不懂你老爹的心思吗?”

“但这家伙是男孩子啊!!!!!”

“男孩儿?臭小子,你是以为老朽看不清楚了还是手感不行了?顶着那样漂亮的脸还有那柔嫩的臀部的,能是个男孩儿?”瑞亚婆婆笑着用手杖指了指紫罗兰,说道:“唯一不足的一点是她胸部的确小了点,但老朽认为她还是个相当出色的姑娘,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暴殄天物。”

这就是你的错了啊紫罗兰!二世放弃了说服瑞亚婆婆,而紫罗兰这才缓过劲来,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以前紫罗兰就被一些男的搭过讪,不过他们都被他揍趴下了。他还没遇上过瑞亚婆婆这般人物,被吓着也算正常,二世不禁替他感到悲哀起来。

“瑞亚婆婆一个人在这儿生活吗?”

“你看不见吗?”

“您与子女分开住?”

“他们啊,早就死啦!”

一开始二世还以为瑞亚婆婆只是在生家里人的气,但瑞亚婆婆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的不公或者悔恨,有的只是一种莫名的平静与寂寞。二世这下明白了,瑞亚婆婆的家人们已经不在人世了。

“抱歉,让您想起了不好的事情。”

“臭小子,别以为老朽是那种多愁善感的女人。”瑞亚婆婆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酒瓶,往嘴里灌了一点儿后说道:“他们都已经死了二十多年了。”

“二十年前?如果我猜错了请见谅,他们是在海上牺牲的吗?”

瑞亚婆婆侧过脸瞪着二世,接着说道:“看来你是知道二十年前的事喽?”

“二十年前,塞浦路地区的人们和海另一头的黑皮人爆发过战争。您的家人也参战了吗?”

“老朽那老口子在老朽的儿子出世后没多久就在海上病死了,老朽的儿子、孙子也是在那片海上死的。真是片邪乎的海啊。”瑞亚婆婆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不,邪乎的是这个世道”

说罢,瑞亚婆婆看了一眼窗外,对二世说道:“臭小子知道的事这么多,还是挺不错的。天色已经晚了,老朽奉劝你们不要出门,哪怕要出门都尽量呆在开阔的地方,别去那些小巷探险。”

“谢谢您的建议。”

“那就晚安,明天之前老朽都不想在看到你们的脸。”

目送瑞亚婆婆上楼后,二世看了一眼六神无主的紫罗兰,长叹了一口气。

“今天可真是...”

.........

在距威尔斯托姆城数里外的一个村子里,有一位不速之客在傍晚的夜色中来到了村子里。此人体型高大壮实,披着一件破烂的麻布斗篷,背上背着一柄细长的、包裹着布条的巨剑。傍晚回家的村民们在看到这人后,纷纷加快脚步回到家并且锁上了门,直觉告诉他们这人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这位神秘人一言不发,径直来到村落中央的小酒馆。

当神秘人跨进这间茅屋的一刹那,在场的人们都把眼光投向了他。打牌的人们停止了出千,陪酒的村姑们躲到了后厨,正发着酒疯的汉子们则一下惊醒过来。神秘人上散发着太过不详的气息,当他靠近柜台时,所有的人都往后退了一步,并且避免和他四目对视。

神秘人来到柜台前坐了下来,而他坐下时就已经和柜台里的酒保一样高了。可怜的酒保深吸一口气,拿着酒杯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双腿也抖得跟个吟游诗人的琴弦似的。他脸上的汗珠像泉水一般涌了出来,他甚至产生了今天会命丧于此的想法。

神秘人拿出了一个小壶,又拿出了一枚银币,朝酒保说道:“我要点蜂蜜酒,装满这个壶就行。”

此人说话的嗓音极其沙哑低沉,分辨不出男女,但透露着无可匹敌的威严。酒保完全不敢去看他的脸,他颤抖着拿出一瓶蜂蜜酒,费了半天劲才把瓶塞打开。再往小壶里倒酒的时候,由于太过紧张,酒保将酒不小心倒得满桌子都是。神秘人抬起头,酒保立刻把额头砸在了柜台上,慌忙地喊道:“大侠饶命!!!”

“我是叫你把酒倒进这个小壶,不是叫你倒在桌子上。你不把它倒满,我是不会给钱的。”

酒保此时已经被吓得晕了过去,滑倒在了柜台后。后厨里的姑娘们看到这个情况都吓得哭了起来,但有一个胆子比较大的女孩儿不顾同伴们的劝阻走了出来,重新拿了一瓶蜂蜜酒出来打开,小心而细致地把神秘人的酒壶给装满了。

“谢谢。”神秘人也不要找零,把银币放在那儿就从柜台前站了起来,转身往外面走。神秘人的每一个脚步都在发出沉重的脚步声,吓得在场的人们一动也不敢动。

“请等等先生!”那个替他倒酒的女孩又朝他喊道,“我们这个酒馆是方圆几里之内唯一的一家,如果您要出去的话,只有在城里才找得到下榻的地方!机会难得,何不就在小店住上一晚?”

“我很佩服你的勇气,小姐。”神秘人转过身来对女孩儿说道,“但我不能在这里停留。像我这样的人,只会给你们带来灾难。”

神秘人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尽是遗憾。

“那,您能带我一起走吗?”

女孩儿提着裙子从柜台里跑了出来,对神秘人说道:“我能在您的旅途中侍奉您!”

神秘人沉默了一下,接着很坚决地摇了摇头。他说道:“你是个勇敢的女孩儿,请把这份勇气用在合适的地方吧,我不值得你陪同。”

说罢,神秘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酒馆。他已经在这片土地上旅行了快一年,这种女孩儿他也不是第一次遇上了。这些姑娘们在故乡生活了十几年,对故乡的一切感到厌烦,想寻求一段奇遇,去其他地方冒险。但这些幼稚的姑娘们完全没有思考过将来的出路,已经肩上要背负的重担。

说起来也很奇妙,自己在一年之前做出了自己有意识以来最为艰难地决定,在这一年以来他在各地旅行,他昔日好友的教导一直陪伴着他,他也愈发觉得这世上有太多的规矩需要自己去学习。现在他因为之前的鲁莽而被许多城邦通缉,这世上似乎已经找不到他的容身之处了。

“我现在.....还能去哪儿呢?”

在这样的思考中,他走出了村子,来到了旷野之中。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呼呼的北风冰冷刺骨。逼近他的,除了寒风,还有数十个尾随了他许久的黑影。

“你要追我到什么时候?想要我项上人头就亲自出来见我!”

神秘人朝身后的田地里喊了一声,紧接着,数十名穿着漆黑斗篷的人从田地里站了起来。他们个个都裹得严严实实,身上唯一散发着寒光的便是他们腰间的刺剑。

“哦?看来你们这些赏金猎人终于懂得团队协作了?”神秘人把身后的巨剑拔了出来,重重地砸在了地上,说道:“不过你们来了这么多人就应该知道,跟我战斗,十有八九会死。”

“从哪儿来回哪儿去!我头上的赏金不值得你们这么拼命!”

与以往不同的是,眼前这帮人既没有逃跑,也没有进攻,而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像是在等待谁的命令似的。双方对峙了几秒钟后,有一个人从人群中站了出来。

“您就是贝尔弗劳尔先生吧?久仰大名。”

看来这家伙是这帮人的首领,贝尔弗劳尔问道:“像我这么臭名昭著的暴徒,就没必要跟我装腔作势的了。你们迟迟不攻击我,是想等援军吗?”

“看来您误会了,实际上......”

首领往前走了一步,贝尔弗劳尔立刻把巨剑的剑尖抵在了他喉咙上,速度之快连这位首领都吃了一惊。其余的刺客们也抽出刺剑,包围了贝尔弗劳尔。

“退下,否则我就刺穿他的喉咙。”

首领举起双手,他的手下们便把武器放回了腰间。

“果然名不虚传,我们的领主大人没有找错人。”

说罢,首领和他的手下们一同跪了下来,这情况倒是出乎贝尔弗劳尔的意料。

“你们找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们的领主大人,派我们来迎接您,贝尔弗劳尔先生。”

“领主大人?”

“对,威尔斯托姆城的领主,马可努大人邀您去他的望月台作客。”

贝尔弗劳尔从来不记得自己与这个人打过交道,甚至连威尔斯托姆他也只是路过,没有进过城。这个领主会派出这么大的阵仗迎接一个通缉犯?想必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甚至是不小的麻烦。

但他转念一想,反正自己也没什么地方可以去,到这个望月台看看也没什么问题。于是他问道:“敢问这个领主找我有什么事?”

“详情请到威尔斯托姆后和领主大人商议,我们只负责前来迎接您。”

“......那行吧,带路。不过我先声明,要是你们敢算计我,我一定会血洗这个叫威尔斯托姆的地方。”

“感激之至。那么,请跟我们来.......”

在这个无月之夜,威尔斯托姆那巍峨的城墙也融入黑暗的夜空之中,为城里的一切阴谋提供了完美的庇护。贝尔弗劳尔与二世,能否在威尔斯托姆相遇?二世能否回忆起曾经的故人,而贝尔弗劳尔又会不会违背当初与神明立下的约定呢?

一切只有明天的太阳能替我们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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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恃之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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